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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| 自白:罪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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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| 自白:罪人

我的一生,毀在他們犯下的錯誤,可我從來不恨。

白露,是我第一個朋友,也是最後一個朋友。

父親是做殯葬生意的,明明每個人都要經歷生死,可大家卻還是覺得那個職業太晦氣。連帶著我也讓人們覺得不吉利起來。整條街上,不,整個縣城裏,我就像是瘟神一樣,處處惹人嫌棄。

小城不大,誰和誰都認識。

讀書時,班上的同學沒人願意和我玩兒,有人說我是鬼變的,有人說我身上有死人味兒,更離譜的,還有人說我和我父親殺過不少人呢。謠言總是越邪乎越讓人信服。明明一件壞事都沒做過的我,在別人眼中成了惡魔。

人人疏遠我,咒罵我,除了白露。

有一天,班上一個男生用葬禮上的白色紙錢嚇唬我,我就去他家院子裏,把他養的白貓偷了。我把貓裝進書包,準備第二天到學校用這只貓威脅男生,讓他不要再欺負我。第二天,我很早就去到學校,只是,打開書包時才發現,一晚上,貓被捂死了。我躲在操場慌了神,就在那時,白露出現在我身邊。

我認得你,你的同學殺了你的貓?白露用她的手輕輕拍撫著我,輕聲問。

這個女孩我也見過,她總是在國旗下講話,成績很好。雖然那是我們第一次對話,但我莫名地信任她。我把事情原委講給她聽,努力解釋我不是故意殺死同學的貓。

沒想到,白露聽完我的話,從書包裏取出一把小刀。

“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,我們就把事情做絕,轉過頭去”

當時我不清楚白露要做什麽,我聽話的轉過身去,雙手捂著臉,說不清是恐懼多一些,還是愧疚多一些。

幾分鐘之後,我再回過頭,只看到那只白貓渾身是血。

我害怕得要哭。白露從她的書包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塑料口袋,把貓裝了進去,“現在班上的人應該不多,把這個放到那個男生桌兜裏,我保證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。”

白露的安排,我一一照做,果然,那個男生發現被裝在紅色塑料袋裏的,那只自己養了四年的貓的屍體,被嚇壞了,最後還轉了學。那件事情之後,雖然同學們看我的眼神更加恐懼,但是好在沒人再敢欺負我。

如果善良得到的是欺淩,那就做個惡魔來保護自己。這是白露教給我的道理。

我和白露也因為這件事情成為了好朋友,她每天都會很早到學校開始學習。“只有學習才是改變我們這樣的女孩命運的唯一出路”白露說的話總是對的,我也開始努力學習,成績逐漸好起來。

高中,我竟然考進了平清市一中,和白露同一所學校。還認識了她的另一個朋友,叫做馮昭和。初中時,只是聽白露提起過他,但因為我每天一放學就要回家幫父親看店,所以並沒有見過那個男孩。

直到中考完的暑假,白露才正式介紹我們認識。還記得那是初夏,藍花楹開得正盛,在漓水灣的海邊,男生穿著一件白色 T 恤,外面還搭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半袖,頭發微微卷起,他當時的個子不高,很瘦,和海邊長大的其他男生不一樣,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白,鼻梁高高的。第一次,我看到一個男生會心跳加速。

那天海邊沒有風,但我的心卻從漣漪泛起到波濤洶湧。

高中時,我們三個經常聚在一起,學習,讀書。我喜歡讀一些通俗或是言情小說,比如《面紗》《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》還有《傾城之戀》。白露喜歡讀科幻還有懸疑,馮昭和不怎麽喜歡讀書,偶爾讀書也是拿起白露放在桌上的隨便翻看幾眼。他總是在一邊安靜地畫畫,聽白露講過,馮昭和準備走藝考的路,和我們不一樣。他的畫裏經常出現一個長發女孩的背影。我不知道她是誰,但卻默默地留起長發。

那一年,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年。

我喜歡馮昭和,可是不敢告訴他,因為我知道他喜歡白露。

他的眼睛總是追隨著她,每一刻。

我恨愛情的無果,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。我努力學習,讓自己變漂亮,也會找時間頻繁出現在他們兩個中間,讓馮昭和的眼裏可以看到我。

還記得 2008 年 6 月 1 日,是星期日。原本我們三個人是約好一起去市裏的圖書館的,結果他倆都說有事情不能赴約。雖然我沒追問,但他們兩人的神情騙不了我,我知道他們有秘密。

那天,我一早就跟著白露和馮昭和偷偷溜出學校,他們在車站買了回到漓水灣的大巴車票,我也買了一張。

只是到了漓水灣,竟然看見他們和初中同學在海邊的廢棄造紙廠附近一起捉迷藏,我不理解。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一邊觀察他們。直到他們離開人群,往海邊的那幢白房子走去。我依稀記得,那裏是初中時某位老師的家,但記得並不真切。愈發好奇他們倆個在做的事情,為了避免被他們發現,等到他倆進了那座白房子後,我才過去。

我在屋外想聽聽裏面的動靜,卻什麽都聽不到,那天太陽很毒,我覺得有些頭暈。沒多久,一個小女孩跑出來,她告訴我,裏面的兩個人想要毒死老師,結果,把老師的狗害死了,老師發了很大的火。

聽到這些,我驚訝得說不出話,我讓女孩離開,並告訴她,屋裏發生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。我拿起電話想過報警,可是想要毒死人的是白露還有馮昭和,警察來把他們抓走怎麽辦。我來不及猜測我的朋友為什麽要毒死房子裏的老師,我只知道,我最好的朋友,和我喜歡的男生正處於危險之中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入他們,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,朋友就該這樣,不是嗎?

大概三分鐘吧,我按門鈴一直沒人回應,我拼命叩門,門剛被打開我就被汪老師拽了進去。我看到馮昭和赤裸著身體跪在沙發上,白露倒在地上,表情痛苦。那樣的畫面,讓我震驚,可大腦卻在很理智的分析過後,告訴我這場景意味著什麽。

“呦,陳溫雅同學,比初中時漂亮許多,怎麽,今天你們是商量好的,一起來看我?”汪平猥瑣地看著我,右手指尖從我臉頰劃過,我已經明白校園裏曾經有過的傳言都是事實。

我控制自己雙眼不去看向馮昭和,鼓起所有勇氣,盯著當時還叫作“汪平”的男人,我說:“放了他們,並且保證今天的事情不會報警,我可以換他們兩個。”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,當時只想著救下白露還有馮昭和。

“成交”

汪平答應得爽快,甚至讓我意外。我以為我用自己一個人無法換回兩個人。沒想到卻成功了。後來我才知道,原來是因為他們兩個早已經遭遇過老師的折磨,而我,還很“新”。汪平還說,他初中時就很喜歡我,只是知道我的父親“陳白事”是個狠人,所以才沒敢“疼愛”我。

那個男人真的很狡猾,他甚至在侵犯我的時候都沒有將白露和馮昭和趕出家門,因為,他們兩人可能會報警。

他將兩人關在樓上的陽臺,而他在樓下的沙發上,侵犯了我。

我很痛,但一聲都沒有喊出來。我甚至覺得自己很勇敢,因為,我在拯救我的朋友。

那天傍晚,我們三人一起離開了白色房子。馮昭和脫下他的襯衣為我系在腰上,遮住我帶血的衣裙。

“我們應該去報警,他這就是強奸!”白露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,我攔住了她。

“你們兩個呢,你們準備毒殺汪平的事情怎麽辦!我們三個要一起高考,一起離開這裏!你們不能被抓!”

“可是我不要你就這樣被欺負!”白露抱著我哭起來,我很少見到她哭。

“沒關系,我們都會離開這裏。”我安慰著白露,也安慰著自己。

那之後,我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平靜之中,只是白露和馮昭和不知道,汪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開車到平清市一中找我,將我帶到學校不遠處的賓館,而我只能承受。

我的噩夢延續一年,直到那個寒假。

在海邊屋子裏的罪惡發生前,在平清市的我會想念漓水灣,因為有母親在那裏。那件事情之後,我厭惡漓水灣,因為那裏有惡魔一樣的存在。

那個寒假,是我第一次抗拒回去。卻又不得不回去。

那是 2009 年冬至的前一天,汪平讓我去到那幢白房子裏,我只能順從,但那天,我沒有鎖上門,想著萬一有人路過可以看到一切,會不會就可以阻斷罪惡。那天我叫得很大聲,汪平卻愈加興奮。

在進行到一半時,有人推門而入,我以為醜惡將終止,我即將得救,可卻怎麽都沒想到,走進房間的那個人會是我母親。那天,她只是擔心我冷,跟著我出來給我送圍巾的。

母親拽著汪平鬧到學校,那時雖然學校已經放寒假,她還是打通了教導主任的電話,在學校外面鬧了一場,還報了警。

只是沒能換來一個公道。

學校表示校外的事情,不在責任範圍內。而警察卻聽信汪平的辯解,說我和他當時只是在房間做游戲,是我母親看錯了。還威脅我們,不要聲張,壞了女兒名聲,以後就不好嫁人了。老校長私下裏出面讓汪平向我道了歉,甚至說,如果願意,可以在我成年之後,讓汪平娶我。

無法接受那荒謬又骯臟的一切,母親瘋了,在 2009 年的冬至跳了海。可汪平,改名為王平,從體育老師轉職成美術老師,依舊是那所學校的一員。

甚至兩年之後,我父親為了保全名聲,將我嫁給了汪平,這就是我的青春,也是我的命運。可是,這一切,除了汪平的罪無可赦,白露、馮昭和的魯莽覆仇,除了我的軟弱和愚蠢。還有一個人,那個也是罪人,必須受到懲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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